“……是”王蓁像被下蛊一样，顺着李嗣源的话转身就往外走。
等出了云起居，王蓁一路琢磨，总觉得刚才那番话好像哪儿不对头，可是仔细想想，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头，可是自己怎又糊里糊涂地没走成呢？
并且王蓁突然发现一个极严重的事实，她平时行事说话还算机敏，可每次同李嗣源一本正经谈什么事，脑子好似都有点不太够用。
与此同时，在渌竹馆内，另一双纤纤玉手却轻轻扣响了安重诲的房门。
安重诲应了一声，待来人款款走入屋内，安重诲嗅见一阵清雅幽香，由书中抬起头时，俊脸微惊，蹙着剑眉问：“夏姑娘？你这是……”
安重诲问话的同时，隔窗向院子里看，却并没再见有旁的人，再看向面前的夏玉婵，俊挺的剑眉皱的更紧。
夏玉婵在安重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唇含浅靥，言语温柔道：“我知先生最近常随将军去军营，必定十分忙碌，故才在晚间来访，还请先生莫怪玉蝉行为唐突。玉蝉只有一事相询，问完便走。”
安重诲起身给她到了杯茶，道：“有什么事，夏姑娘请直说。”
夏玉婵双手扶了扶茶盏，望着安重诲低声问：“我听闻先生是王姑娘的师父，玉蝉今日想问的，正是关于王姑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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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嗣源没答应放人，但自那日起，王蓁却时常在李嗣源离府之后，偷跑来云起居寻牧沐解闷子。
处的时间越久，牧沐对王蓁越喜欢的紧，不夸张的讲，王蓁眼下在牧沐幼小的心灵里，那就是万能女神一样的存在，她不但从吃的到玩的样样精通，就连将军会的茶道香道也兼有修行，还偶尔带着他偷溜上街买零嘴。
不过牧沐真心觉得，街上卖的那些零嘴固然好，却皆不如王蓁亲手做的饼酥香诱人。
王蓁已教会牧沐下双陆棋，眼下开始教他读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
因往日被李嗣源熏陶的久了，在牧沐幼小的男儿心里，女子不认字又没甚见识，总显的粗俗蠢笨。可王蓁不但人长的美，学问也好，又不似一般女儿的做作扭捏。
所以牧沐现在已惯常用荷包蛋一样水汪汪的黑眼睛，崇拜地将她望着，顺带甜甜地唤一声神仙姐姐。
王蓁虽然教牧沐读书识字需下些功夫，却也从牧沐处得了些好处。
比如她将多做的芝麻饼分成份子，托牧沐分别送给安先生和秋沁，而牧沐又分别从秋沁和安先生处给王蓁稍带回烤肉和书。甚至有一次，牧沐还从安先生处给王蓁捎回来一张字条。
安先生字条上写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跟去年冬天养病时，李大娘同她说过的话一模一样，不过眼下的情形同那时相比，已经物非人也非了。
“神仙姐姐，你输了吔！”牧沐激动地拍着小手，顺带将盘子里一块芝麻饼拿起来咬下一口。
为了不打击牧沐幼小的心灵，王蓁经常很巧妙地让他赢上一两局，不过牧沐下棋很爱琢磨，这段时间进步着实不小。
又开一局，王蓁走出一步棋，顺口问：“昨天给你的饼，给秋沁哥哥送了没？”
牧沐小眼睛聚精会神盯着棋盘，点头：“给了”说话时踌躇着走出一颗子。
王蓁将自己的黑子往前挪了一步，道：“这几天秋沁好像没跟将军去军营那边。”
“嗯，好像没。”牧沐心思全在棋局上，应对的很含糊。
王蓁美丽的大眼睛一转，笑眯眯问：“这几日天气甚好，不如哪天咱们约秋沁去后山林子里烤肉，怎么样？”
“哦”牧沐仍在看棋，犹豫老半天才又挪一步。
王蓁也不催他，单手撑腮欣赏院子外头的风景，看着看着，眼睛里突然飘进来一对水汪汪的绿宝石。
“啊！”王蓁惊地一声大叫，身子差点往后仰过去，亏牧沐反应快，一把揪住她挥舞的胳膊。
扶着王蓁坐好，牧沐捋了捋赤饮的毛，平静地看着它将自己手上沾的几粒黑芝麻添去，好奇道：“咦？今日赤饮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我分明记得早晨它跟着将军同去营地了。”
这句话如一记电闪直击入王蓁的灵台，惊的王蓁由地上嗖地窜起来：“笨蛋，这还用想，肯定是将军回来了呗，我要赶紧走了。”说话间，人已经闪进了茶房，由后门溜了出去。
李嗣源今日却比以往回来的早些，刚跨进云起居的门，隔着后院墙看见后门外一抹纤细娇小的影子，在杏林边上一晃就不见了。
收回目光，李嗣源见只有牧沐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拿着小木棍不知在地上画什么。
走近看了一眼，他发下牧沐竟在写千字文中的一段，再看向旁边，用石头摆出副双陆的残局，石桌上的小盘里，还有块吃了一半的黑芝麻饼。
这个黑芝麻饼的模样，李嗣源看着有些眼熟，貌似早晨在车上，安重诲也拿着几个这样的饼吃，最近府里很时兴吃这种黑芝麻饼么？为何没人给他送来过？
不过小小一芝麻饼，李嗣源并没放在心上，只是觉着牧沐歪歪扭扭写千字文有点意思，便顺口问了句：“是谁教你的千字文？”
牧沐写的认真，也顺口答道：“神仙姐姐教的。”
神仙姐姐？
李嗣源轻挑长眉，深邃眸光又向杏林那边扫了一眼。
牧沐写完一小段，抬头见李嗣源正巧进屋，就屁颠屁颠跟进去准备茶水，待水烧到刚好的时候，正巧李嗣源也换了衣裳从净堂里出来，手里却多了副香迦木雕的双陆棋盘。
在茶席上坐了，趁牧沐过来添茶的时候，李嗣源将棋盘递给他：“这个送你吧。”
“真的？”牧沐黑亮的小眼睛看着雕工精雅的香迦木棋盘直放光，激动地一把抱进怀里，两只小手在棋盘上来回抚摸，连道谢都忘了说一句。
得了这样宝贝的一副棋盘，牧沐兴奋地几乎一夜没合眼，放在枕头边，边抚摸边想象，明天将这么好看的棋盘拿给神仙姐姐看，她一定会很开心，她开心时候笑起来的模样，好看的让牧沐会觉着更开心。
次日清晨，牧沐伺候李嗣源出了府，就翘首在院子里等着王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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