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十六娘吩咐太常司的太监将尸体收拾了，扯着王蓁回了自己屋里，见王蓁太阳穴青筋仍一跳一跳地，丁十六娘转身从妆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塞进王蓁手里。
王蓁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事，顺手就将小瓶的塞子拧开，不防一股刺尖尖的味道顺着鼻腔直冲上脑门子，勾的王蓁打了一连串刁钻的喷嚏，直到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涌出来，方才停下。
王蓁喷嚏打的从眼圈到鼻尖满脸通红，换着帕子揩鼻涕眼泪，瞪着手里的小瓶子：“这是什么鬼东西，哎，累得我把今年的喷嚏全打了出来，心里倒是痛快多了。”
丁十六娘见她总算说话正常了，伸手把她手里的小瓶拿过来：“这东西旧年我在教坊时，听人说的一计海上方，不是甚好东西，用一两次没事，常用要伤身子。”
王蓁看着丁十六娘将那小瓶又放回妆台里，皱眉将她望着：“十六娘，你怎么能做到的？”
丁十六娘牵了牵唇角，明媚美眸看着王蓁：“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皇家宫苑原本就是这样啊。”
王蓁又揉了揉鼻子：“我晓得临直公主是冲着我来的，只是可惜了那么小的丫头，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啊！”
丁十六娘冷笑：“这个临直公主，你没听说的还多呢，她出嫁三天，就给驸马爷惹了桩桃色绯闻，据说是在大相国寺门口，无意撞见个长相俊俏的和尚，结果公主当天夜里就在大相国寺里，把那和尚给睡了。”
见王蓁张的能塞进颗煮鸡蛋的嘴，丁十六娘嗤道：“这还不算什么，她回去后就一纸休书把驸马爷休了，随后就堂而皇之将那和尚弄进公主府里，做了面首。那和尚约莫觉着既然无法好好出家，不如还俗，也算不辱没佛门，可咱们这位公主偏生就教他还当着和尚，美其名曰睡和尚是种别样体验。”
王蓁端着个茶盅子小口呡着凉茶，听到此处小声插了句：“或许她就好和尚呢？”
旁边爱八卦的沫沫小宫女早沉不住气了，听王蓁这么说，插嘴道：“才不是呢，奴婢听闻这个俊俏和尚如入府不过月余，就被公主冷落了，公主又相中了丞相大人家的二公子，结果那一年正好赶上三年一回的科举，丞相大人的这位二公子据说学问极好，有望高中三甲的，结果人家都入了考场，还被公主府的人硬是给掠走了。”
丁十六娘皱眉：“我怎么听说这位才华横溢的丞相家二公子，已经被临直公主阉了呢？”
沫沫点头：“丁掌司你听见的是后来的事，原因是这位公子本着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抵死不从，公主一怒之下，说你既不肯就范于本公主，就这辈子不许你近女色，然后才是掌司你说的那段。”
丁十六娘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我听得这个传闻就算圆上了。”
王蓁撑着一对大眼睛，看着眼前二人你一语我一语，八卦趴的甚是热闹，突然觉得这位临直公主连宰相家的二公子都敢阉，打死她一个宫女，是不是还算给她留了面子？
丁十六娘见王蓁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侧目忍不住打量立在身边的沫沫，笑问：“我瞧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定力，见了方才那件事不觉害怕么？”
沫沫却是回的一本正经：“怕！谁见了那样的场面不怕绝对是骗人的，我刚才还想呢，也幸亏奴婢命大，要是刚才换了我站在她哪个地方，眼下被拖出去打死的那个就是奴婢了。”
丁十六娘轻轻点了下头：“不过我看你仍口吃伶俐，不像是吓的了不得的模样。”
沫沫笑了笑：“丁掌司方才不是也劝过我家娘娘一句话么？谁叫这是宫里头呢。从前奴婢没过来薇璃宫的时候，是在尚衣局里做事，那里面成日有得罪了哪个主子，随便寻个由头就给杖毙了的宫女，天天有小太监抬着往外送人的。”
沫沫说至此，偷眼看了看旁边坐的王蓁，脸上漾了几分安详的笑意：“如今我做梦都没想过，能跟我们娘娘这样脾性好的主子，前几日我还求过月亮娘娘，求她保佑我家娘娘早日熬出头，怀龙种，封贵妃……”
“沫沫你渴不渴啊，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王蓁赶紧打断她的话，心想你再往下说，就该说我当皇后了，这话万一要传出去，甘泉宫那位还不得把本宫撕了？
丁十六娘自然瞧出了王蓁的心思，对沫沫道：“你先出去歇着吧。”
沫沫立刻应声出去了。
丁十六娘见她转身带上房门，笑看向王蓁道：“我瞧这丫头不错，胆子够大。要不要我帮你摸摸她的底，或许是个能用的人呢，你也好多个臂膀。”
王蓁翻了翻白眼：“胆子够大，嘴也够多！”
丁十六娘笑道：“谁还能每个缺点呢？至少这丫头心思活络，脑子也够灵光。”
王蓁没再说话，只低着头喝茶。
丁十六娘见她没再开口，心里也便有了数，又分了两盏新茶膏，低声道：“既然都来了，就别憋着了，说出来吧。”
轻轻放下茶盏，王蓁蹙眉道：“我那天偶然进了弘文馆，遇见刘茂了，我以前同你提过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丁十六娘点头：“就是刘将军那个独子，对你有想法的那个？”
王蓁点头：“他跟我说了些关于子尤的事……”
王蓁将那日刘茂同自己说的，还有自己这两日琢磨的几处疑点，以及昨夜叶尧同她说的打草惊蛇，全同丁十六娘说了一遍。
最后仍是用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将她望着：“我心里没数，今日来其实是讨你个主意。”
丁十六娘举着杯子沉默了半晌，问：“我那天同你提过一句赵岩，你可还记得？”
王蓁蹙着秀眉直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这个表现在丁十六娘意料之中，她便也没生气，继续道：“你别看赵岩这个人，逢人便是一副谦恭和顺的模样，其人却城府极深，我曾听说，他人随在后宫，但其实在前朝的势力纵横，实际的权利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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