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庚今年三十五岁，乡试之后屡试不第，不得已上京打点了一圈，结果无人赏识，只得郁郁而返。
他本身甚爱杂学，但凡算学，农学，天文，历法，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只是这些学问实在拿不上台面，只有些少年喜欢听他当故事讲。京中有帮富家少爷组了个求真会，请他去讲了几堂课，倒是颇感兴趣。
宋长庚在京城停留数月，眼见盘缠花尽，只得返回家中。还好妻子贤惠，未多加责怪。只是嫂子见他终日在家无所事事，倒是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宋应星也不理他，由得他去。
前些天宋长庚收到朱勋找人送来的信，言京中有谪仙曰鱼先生，素闻长庚先生大名，欲求一见。宋长庚江湖奔波，见多了这种自称仙人的骗子，不屑一顾，随手便把信丢在了一边。
这日上午，宋长庚正在屋里写书，忽然有老仆敲门，道有客人来访。他连忙出门迎接，一出院子便看见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口。左边一个长身玉立，相貌堂堂，正是在京中见过的求真会首领皇甫公子。右边一人留着短发，虽然五官端正，但是看上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宋长庚连忙上前行礼，道：“皇甫公子，如何有空来寒舍做客！”
皇甫亭还了一礼，笑道：“自京中一别，在下思念长庚先生的紧。”两人客套几句，皇甫亭又奉上四色礼盒，他嫂子本来在一边板着个脸，见了这般精致礼盒也笑逐颜开。连忙请他们进来坐了，又让老仆端了几杯茶过去。
啰啰嗦嗦半天，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宋长庚还要客套，那年轻人便在旁边径自说道：“宋长庚先生是吧？我时间很紧，就不客套了，今天是我让皇甫兄带我来找你的。我叫大鱼，他们都叫我鱼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这帮说话，自然无礼的很。若换了旁人，宋长庚说不得就要拂袖而起，让他知道文人的风骨。不过看见皇甫亭的份上，他又强行忍住，说道：“我倒是看了勋哥儿的信，知道了鱼先生的名讳。想着江湖有缘再相逢，却不料鱼先生如此心急，从京城巴巴的追了过来。这沿路山高水深，倒是让皇甫公子受累了。。”
皇甫亭笑了笑，正要说话，大鱼伸手阻止了他，对宋长庚道，“我只有三句话，听完你还觉得我是骗子，我转身就走。你若觉得还能谈，那我们就继续谈。”
“鱼先生但讲无妨。”宋长庚端起茶盅，喝了个温乎乎的茶。就看见大鱼伸出一根指头，说道：“声音的传播速度是340米每秒。”
这句话似通不通，听上去怪的很，很多词语宋应星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一时没想明白，摇了摇头，没说话，又听见大鱼伸出第二根指头，说道：“黄铜是铜和锌的合金，耐磨性高，可做水管。”
宋应星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340米每秒所指为何？”
“一秒钟运动340米。”
“何为一秒钟？”
“一个时辰为两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当然，这只是很粗糙的说法。”大鱼很简单的给他介绍了一下。
宋长庚放下杯子，拱手道：“愿闻其详。”
“这个就有点复杂了，我试着简单的说，你看你能不能理解。”大鱼皱了下眉头，给他解释：“现在的科技条件对于一秒钟的定义，是一米长的钟摆一次摆动的时间。但是更精确的定义是铯133原子基态的两个超精细能级之间跃迁所对应的辐射的9,192,631,770个周期所持续的时间。”他笑了笑，又说道：“后面一句话有点装逼的意思，你不用管它。”
宋长庚听了这句话，呆了一下，仿佛是听到了来自远古的某句咒文，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味道。
“关于米，秒这些计量单位和原子，分子的介绍，这本书里有，你可以看看。”大鱼打开身上的包，从里面掏出《初中物理》课本来，顺手放在桌子上。又掏出一本《初中化学》和一本《初中生物》，摞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宋长庚说：“长庚先生是行家，这几本书你看看有没有道理。我的第三句话也不用再讲了，都在书里。”
宋长庚看那书封面印刷的极其精致，至于《初中物理》四个字也不知道指的什么，就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发现顺序与本朝相反，从左至右读，排字顺序也是横着的。字倒是都认识，不过文法标点都与本朝差的甚远。
这书的纸张雪白，字迹清晰，虽只蝇头大小，却看的清清楚楚。第一页的标题便是：“测量的初步知识。”
他一行行的艰难看过去，只见书里详细介绍了如何定义并测量一米，如何订刻度，如何判断误差。有些东西是他以前模模糊糊想过的，却从未想的如此清楚。仿佛一把锋利的刀戳破了一张厚厚的窗户纸，让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后面的世界......
皇甫亭见他看的入了神，便对大鱼笑道：“鱼先生，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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