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崔莺莺问：“娘，你哪来的这些钱哪？”
也许是怕宋思哲依旧不肯收，也许是怕女儿多一些担忧，许秀芹选择实话实说：“这些钱呀，是我去燕子岭上，钻山洞，采集夜明砂，卖给中药铺，换来的钱。放心吧，这钱呀，是合法的，干净的！”
说到这里，我有必要向列位看官，介绍一下“夜明砂”是个什么东东。“夜明砂”呀，是一味中药，它具有清肝明目、散淤消积的功效。可以治疗由于肝经火热引起的眼病，例如：眼睛红肿、眼底出血、视力下降、干眼症、白内障、眼盲症等病症。“夜明砂”，名字很好听，可是，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说白了，它就是蝙蝠屎。要采集夜明砂，就得攀悬崖、进山洞，十分危险！
宋思哲是知道夜明砂的。他一听许秀芹说，这钱是卖夜明砂得到的，不禁心头一紧，心有余悸。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嚷道：“我的个天哪！你，跑去采集夜明砂？！那可是‘拿命换药’哇！燕子洞，悬崖峭壁，攀着枯藤，才能上得去。一不小心，站立不稳，就会掉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啊！连年轻的小伙子，都为之胆寒，不敢赚这‘夺命钱’！你你你，你一个女子，这么大年纪了，是怎么爬上去的哟！”宋思哲望着许秀芹，眼里饱含着怜惜和敬佩。
许秀芹莞尔一笑，说：“临去之前，还真有几分害怕。上去了，反而不怕了，以后呀，还去！”她再次把钞票和硬币，往宋思哲的手里塞，边塞边说：“这钱，您就收下吧！”
宋思哲正要再次推辞，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在耳边震响，几乎把宋思哲的耳膜都要震破：“这钱，你不要，老子要！老子没收了！”
说时迟，那时快！崔腊月闯进门来，一个箭步，窜到了许秀芹的面前，左手一把将钞票抢夺到自己的手里，紧接着，扬起右手，“啪啪啪”，连扇了许秀芹好几个耳光，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叫骂：“破烂货！你攒私房钱、养野男人！今天，被我抓到真凭实据了吧？你还能狡辩吗？！”原来，他一直潜藏在门外，偷听着屋里的的对话，感觉“火候”到家了，才冲进门来“捉奸”。
许秀芹捂着面颊，极力申辩：“不是你想的那么肮脏！这是我还给宋老师的钱！二闺女的住院费，是宋老师垫付的，今天，我还给他一部分！”
宋思哲赶紧出面，向崔腊月解释：“是是是！你把女儿踢成那样，一走了之。崔莺莺她妈想带莺莺去医院，又没钱，就，就向我借了钱。”
崔腊月不听宋思哲的解释，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吼道：“行了！你闭嘴吧！你以为我不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用小恩小惠收买我的女人，再勾引她上床！”
论吵架，宋思哲完全与崔腊月不是同一个重量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你，你！不可……理喻！不可理理理……理喻！”一着急，宋思哲就有些口吃，急迫间，他也想不出什么词汇，来与崔腊月对骂。
可崔腊月还有一大堆脏话，早已积攒在心里，此刻，像倒垃圾一样，劈头盖脸地，倾泻到宋思哲的身上：“狗改不了吃屎！你个狗东西，在乡里搞皮弄袢，发配到我们村里来了！还敢接着耍流氓、勾引良家妇女！”
宋思哲平时讲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此刻，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会说：“没有！我，没有！”
崔腊月逼问：“没有？！那你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宋思哲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就结巴：“我，我，我，我来，看……看看我，我的学生，不行吗？”
崔腊月横蛮地：“不行！”他指着躺在床上偷偷流泪的崔莺莺，说：“老子今天，就要她退学！不给色狼当学生！免得你这色狼，祸害了她娘，又来祸害她！”
宋思哲气得两手发抖、脸色苍白，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崔腊月，一叠连声地：“你你你！你你你……”
崔腊月面容狰狞，凶到宋思哲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就往门外拖，边拖边喊：“狗东西，你给老子滚出去！”
许秀芹实在看不下去了，冒着被殴打的风险，好言劝阻道：“当家的，你听我说，伸手不打上门客，宋老师好心好意来看望咱们的闺女，还带了礼物……”
“礼物？！”崔腊月贼眉鼠眼，朝四下睃巡，发现桌子上有一瓶水果罐头，拿起来，看了看，犹如在汽油桶里扔了一根火柴，火苗顿时一窜老高，叫骂道：“梨子罐头？！你这家伙心肠歹毒！想咒我家夫妻分离、家破人亡，是吧？！你做梦去吧！滚！”崔腊月把宋思哲拖到了大门口，然后，猛力朝外一推，宋思哲被门槛一绊，仰面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接着，崔腊月把梨子罐头朝宋思哲扔去，不偏不倚，正砸在宋思哲的头上。
宋思哲伸手一摸，额头上流血了，罐头瓶砸破了，梨子水合着鲜血，往下流，模糊了他的眼睛。泪水，不停地往心里流……
许秀芹站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切，她急欲出门，查看宋老师的伤势，却被崔腊月一把抓住，朝屋内一扔，就像扔一床破棉絮，轻飘飘的，毫不怜惜。
哐当一声，崔家的大门关上了。
屋内，传出许秀芹和崔莺莺的哭声和呼喊声：“宋老师，对不起！”紧接着，是崔腊月的叫骂声。还有扇耳光和“笋子炒肉”的声音。
大门外，宋思哲听得真切，却又无可奈何、爱莫能助。他艰难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去，不禁摇头叹息道：“唉！遭灾皆因热心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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