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秋点点头，表示知道，等他出了卧室才后知后觉:自己每天都是从灶间直接就出来送饭，这粘染的油烟味……
她低头嗅嗅自己的肩臂，闻不出来。
屋里安静下来，只听竹帘轻拍，藤箱就这样大开着，几卷宣纸就放在整齐叠放的衣服旁边。
王三秋眼巴巴的看着，却没有动手去拿。
她虽然是野丫头，可不是没教养的人，不经人同意随便动别人东西。
等到乔九带着一身水气从青衣江爬上平台，已经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个人。
靠江就是好啊！好大一个澡盆子！
他将换下来的衣衫已经在江里洗过，顺手就晾晒在平台外侧的竹竿上，这才准备进屋来吃饭。
一掀竹帘，他就愣住。
矮桌上饭菜飘香，矮桌边，一个花骨朵般的人正冲着自己微笑。
王三秋跪坐好身子开始盛汤:“你刚刚洗过凉水，先喝一碗热汤暖胃再吃。”
“好，多谢！”
两人开始安静吃饭。
饭后，王三秋要收拾碗筷，这次乔九没有阻拦。
等她重新出现时，乔九已经在平台的树荫下摆好桌子，还有一应笔纸，这是要教写字了。
今天王三秋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学字，她要写自己娃娃字体的标签。
明天有客船来，又到该给宫氏送酱料的时间。
虽然已经在回来后就让赵正宽将屋里所有酱料全部带走给县学送去。
但她这次还是准备再跑一趟县城，将以后送货的品种、价格、销量、路线确定下来，这门生意才刚刚起步，她想要盯紧一些。
马上就是辣椒收获季，需要买够来年要用的辣椒做成豆瓣酱，一环扣一环，能用的钱不多，每一步她都得盘算好。
酱料小坛布条上的字乔九见过，虽然觉得好笑，也还能接受。
但现在亲见王三秋写，却是忍俊不禁，这不是写字倒有些像画画，说画也不单纯，而是字体如画，一眼看上去就是胖乎乎的小人。
字是三秋独创，别人就是想仿也仿不像。
之所以这样，按她的说法是，等凡识字的人不多，写字再工整在文盲眼中都是基本相同的方块。
但这样的画图不同，三岁小儿也识得，基本上见之留影，雅俗共赏。
另外墨汁是落在棉布上，没有特殊的凝胶，时间一长就会化开淡去，随便哪个人看字迹淡没程度，就能推测出这坛料出锅时间，不会让酱料过期食用，排除误食的可能。
王三秋给乔九讲解着标签的作用，说这是听了乔九提醒，自己熬几天想出来的主意时，面上满是得意。
“你真是……好厉害！”乔九由衷赞到，每一次的接触，他都能看见三秋身上闪光之处，吸引着他想要更深了解。
“可惜啊！这样的字只有我能写，又不能提前备上，只有出锅装坛时才能加紧贴上。”
为了延长保存期，装料的小坛是提前用沸水煮过，杀菌消毒，能想到的她都尽量安排上，也做不到真空包装。
“你以后岂不是要一写就得几十上百张?”乔九看着堆放在桌上的布条，此时正被风吹得呼呼乱翻。
“有那么好的生意，我的手写断也值啊！”说笑着，王三秋执笔，开始绘字。
乔九先是看着，等她绘完两张，也取出一只笔来开始学着三秋的笔法绘制。
等两张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布条摆在一起，王三秋笑得跟狐狸一样:终于有人可以接替自己的事，又能解脱啦！
接下来几个时辰，乔九都在写娃娃，他画惯水墨丹青，这样的字画对他来说只是雕虫小技，到熟练时，王三秋写一张，他已经写三张，而且比起三秋的形似儿童，他的更带着神似。
不仅如此，在每一个“辣娘子”三字旁边，还要写上“香辣酱”“番茄酱”等字样。
三秋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好，乔九也得如此写，倒是让他为难了些，只说以后有空一定要好好教习，这字太丑。
一下午，王三秋都在偷眼瞧他:都说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最好看。此时丰神俊朗的人执笔绘“娃娃”，也同样好看。
乔九对她的小动作熟视无睹，只有被她看得实在装不下去了，就会抬眼瞪来，两人又各自一笑，重新执笔。
本来以为要写一下午，没想到五十张很快就完成。
王三秋将干透的布条收回小盒中，回去再行贴上。
她今天不想再写字，还有很多事想跟乔九说。
“柳家的两个姑娘会住进我家来，你晚上就不能再来了，万一被人家看见院里半夜多出一个男人，只怕要吓出好歹来。”
乔九沉了眉眼，意思是他只能在这里等三秋了？若是又忙得忘了自己，还得忍着?
昨天下午说好要来，自己吃过饭就等，一直等到研好的墨汁都干了，今天又替她写了这些字才得一句:别去了！
可这样的小话他不能说，就在昨天等人时，他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现在要像一个怨妇般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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