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友嘉似乎从自己的心事中清醒过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来到桌边坐下。那方凳似乎有些不堪重负的吱咯一声，綦友嘉暂时忘记了愤怒，赶紧摆出一个四平八稳的坐姿，又小心地左右晃了晃，直至确认凳子暂时不会分崩离析，才开口说了句：“此生如不征战沙场，枉为男儿。”
此话一出，男人和亭溪都朝綦友嘉看过去。却听那男人问道：“綦公子此去归安，所为何事？”这时，亭溪也走到桌前，桌前只余下一张窄窄的条凳可以坐了，见没得选，便小心坐了下去——条凳特别不容易维持平衡，如果它也像綦友嘉坐的那只方凳一样崴自己一下，随时可能让她出丑。这凳子倒没有发出任何不详的声音，只不过比较矮一点，亭溪本来就娇小，一坐下，顿时比眼前的两个大男人矮出一个头去，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幸好这时眼前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安亭溪坐下后，一边从包里拿出笔和活页本，一边听见綦友嘉道：“大叔贵姓？”
男人淡淡地答道：“免贵姓莫。”
刚说着，就见女人从后门走进屋里，手里端着一个竹篾簸箕，里面放着两块拳头大的肉，还攥着几根树枝。莫大叔对綦友嘉道：“这是内人蓉娘。”蓉娘把树枝一人两根，分别放在了綦友嘉和安亭溪面前。哦，原来是拿来做筷子用的。亭溪抬头对着蓉娘笑了笑，便把本子递到了綦友嘉面前，只见上面写着：你从家里跑出来是为了去从军
綦友嘉先对着蓉娘道了谢，才对安亭溪道：“是啊，我没跟你说吗？”见莫大叔和蓉娘都看着他俩，解释道：“我的义弟亭溪嗓子受了伤，现在不能说话。我把他送到归安以后，打算一路北上去投军。”
“哦，”莫大叔看了看綦友嘉，却扭头对蓉娘说：“二位公子年轻，怕是不胜酒力，我们刚才吃的野菜粥若还有，就给他们都盛一碗来。”蓉娘看了一眼丈夫，却什么也没说，又转身从后门出去了。莫大叔转头招呼他们，道：“两位公子一定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此时亭溪也顾不得肚子饿，拿过本子正要写字，就听莫大叔又开口问道：“看着綦公子气度不凡，像是个读书人，为何要去从军？”亭溪闻言停下了笔，这也是她想要问的问题。綦友嘉的小厮濯石知道自己跟他们家公子在一起，綦友嘉要是跑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战场那么危险……正想着，就听綦友嘉答道：“国仇家恨，包括莫大叔您的脚，不都是理由吗？”一边说着，拿起一块肉递给安亭溪，自己拿起另一块肉咬了一口，嚼了嚼，有点勉强的咽了下去。然后，盯住那块肉仔细看着，好像是在为还咬不咬第二口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亭溪也将自己手里的肉抬起来咬了一口，没有盐，倒是很有嚼劲，肉还在嘴里，腥膻的味道早已经传遍全身。她不像綦友嘉，就觉得自己坚决不要再吃第二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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