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用你历史书上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空严说道——用讨论天气那般平常的语气：“佑隆不可以，你试过想想他的角度吗？”
真的可以说话了，不用把语言再转化为为文字，虽然此刻讨论的话题不免沉重，却挡不住安亭溪的心中那一丝失而复得的畅快，遂问道：“可是大师，您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事实上，”空严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安亭溪看着他，即使迫不及待想要说话，此刻也觉得无话可说。
只听空严又道：“不知过去不知将来，老僧只知现在，当下既永恒。”
这又是啥意思？简直太深奥。安亭溪除了无言以对，还是无言以对。她陷入了沉思，想着空严从头到尾说过的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禅房里一片寂静，终于，空严开口问道：“亭溪，现在你已经能够说话了，你会怎样选择呢？把一切告诉佑隆，让他改变主意，对生活重新做出选择？”停顿片刻后，又道：“那么你呢？你将如何选择？选择留在过去，留在一个能令你无限遐想和向往的过去里？”
空严的话让安亭溪想起了自己每天迎着夕阳迈步走过学校篮球场的那些灿烂时刻，可笑的是，那时候自己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是，齐友嘉崴了脚、或者摔了胳膊，然后被自己出手相助。遗憾的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倒是自己，被齐友嘉忘形的一记倒钩，踢进了无声的深渊……安亭溪忍不住问道：“怎么可能回到过去？能让我像现在这样说话吗？能让那一切都从未发生吗？”
空严道：“现在就是过去，在这里，你救了佑隆。”
安亭溪终于有些明白了，道：“你是说，我可以选择……留下？”想了想，摸着自己的喉咙，道：“那我的嗓子……”
空严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道：“你可以选择留下，包括你的声音。”
真的吗？安亭溪不由有些兴奋，我和齐友嘉还真有缘分，前世今生……不过，她又问道：“那……二十一世纪的我呢？”
“心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当下。”
安亭溪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又问道：“如果我选择留在这里的话，今后会怎样？”
“老僧已经说过，不知过去，不知将来，当下既永恒。”
安亭溪心里有些乱，按照空严的说法，是她自己选择回到过去的，那么……亭溪问道：“我还能回到将来吗？”
“你想回去吗？”
这问题好怪，自己在这里无时无刻不都在准备回去吗？如若不然，何必去和綦夫人谈什么离开的条件？离开了杭州，又回不了家，自己还能上哪儿去……想到这里，安亭溪几乎有些幽怨地看了空严一眼。
空严当然知道亭溪在想什么，却仍然面色从容，道：“计划要回去和心里想回去是不同的，我想，这才是你的问题。”
哦，是吗？安亭溪若有所悟。她看着空严又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啜了口茶，忽然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当然，回的是李清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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