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山又一杯酒下肚，问道：“哎我说赵瘸子，你可别忽悠我，你一个六平县的童生，孟师爷的事儿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赵四听穆青山这么说，不屑地撇撇嘴说道：“青山兄，我赵四考上童生可是比你早三年啊，嘿嘿，不是我自吹自擂，就我现在这才学，给我举人都屈啊，坏就坏在我这腿上了，唉——没办法，爹妈给的。”
赵四愁怨地一杯酒进肚，又接着说道：“我是一届童生误终身啊，想当年和我一起参加童生试的，现在是秀才、举人、进士……哎不管咋说吧，这也都算是我的同窗，这些人里也有那么一个半个让孟师爷瞧得上眼儿的，不是我面子大，是人家面子大啊！”
赵四又一杯酒进肚，穆青山也跟了一杯。
“青山兄，你不是也一样吗？唉——一把辛酸泪啊！那些不提了，不提了……哎对了，我那天看孟师爷那个样儿，可是对你家六丫头喜欢得很呢，要是六丫头能给他家做儿媳妇，你老兄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啊！而且人家可是许下二百两银子的彩礼呢！”
喝得面红耳赤的穆青山听了二百两银子：“这、这事儿真的？能成？”
“哎呀我的傻哥哥，还问能不能成，我看啊，这次可是他求着咱们呢，嗯……要不你看这样，我呢就当是做回好事帮青山兄一次，我给你厚着脸皮去孟家走一趟，虽说是酒肉朋友，他孟师爷也不会不见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我就给你牵个线儿，你看咋样？”
穆青山眨眨眼，揪着下颌的几簇短须斜睨了赵四一眼问：“是孟家的哪位公子啊？他家的那个二公子，我可听说名声不咋地呀？”
“哎，一看你这就是亲大伯，对侄女真是没说的。”
赵四冲穆青山翘起大拇指，又低头神秘地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孟师爷啊一共有仨儿子，老大在外县做个小官，这个老二就在家打理他家的这些田地和铺子，是个顶精明能干的，今年二十有四，大老婆都死了三年了，正房一直空着，膝下没儿子，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娃，至于说名声……”
赵四一拍桌子，撇嘴一笑，接着说：“唉青山兄，咱都是爷们儿，男人那点事儿别人不清楚，咱心里还不清楚，能有多大的事儿？花心一点儿这叫事儿吗？你家六丫头年纪是小了点，可过两年不也到及笄了吗？这要是嫁过去，不出几年生个儿子，那可就了不得了，再说了，你家六丫头就算再能耐，她毕竟也是个乡下丫头，能嫁到孟师爷家，可是大大的高攀呢！关键啊，你和你家大公子的仕途，可就是平步青云啦，只要孟师爷说句话，这属下的哪个县令不给他三分面儿啊？”
穆青山越听就越觉得赵四的话有道理，这事情办成了，还真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儿啊！
想到这，他酒也没心思喝了，放下筷子就说先回家商量商量，回头再给赵四回信儿，就匆匆往家赶。
穆青山一家前几年租的是个大宅子，这两年从穆老爷子手里抠出来的银子越来越少，就把家搬到了西城边的松子胡同。一进家门，穆青山就把今天在第一楼和朋来居的遇到的事儿都讲给了陈氏。
“唉，咱临回城时不是让小莲去她三婶家走过一趟了吗？嘿嘿，这一趟也不算白去，总归是没撕破脸皮，咋说咱也是她的亲大伯，这次这事儿，咱可是真为着她好啊，这孟师爷的二儿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少爷，本事还不小呢，那六丫头要是能嫁给他，可是掉到福窝里去了。”
陈氏听了穆青山的话，坐那就半天没吭声儿。
“你倒是说话啊，咋样？这事儿可是天上掉馅儿饼啊！”
陈氏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先是气急败坏地朝穆青山腰间的软肉上使劲掐了几把，然后接着骂道：“你这是手里刚有几个银子又出去灌猫尿了，想不想好了？儿子明年开春就参加童生试了，闺女这都过了及笄了，还没定下个好人家，你倒有闲心出去喝酒，光知道把人家闺女往福窝里送，咱闺女咋整？就不寻思寻思给咱闺女也找个福窝。”
“哎呀我的好太太，你以为这福窝是树上的鸟窝啊？哦，找棵大树就能找到窝啊？再说了，我寻思促成了这事儿，我要是能借着孟师爷混个一官半职，咱闺女不是就能找着福窝了么？”
陈氏卡巴卡巴眼睛说道：“嗯，这事儿倒是个好事，不过咱得好好琢磨琢磨，别弄出了漏子，如今的三房可不比往日，且我看那个六丫头也长大了，做事都有主张，可不是好说话的。”
“她再不好说话还能大过她阿公阿奶，自古以来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她阿公阿奶在那压着，她敢反天？她敢对长辈不敬？哼，一个孝字就能把她压死！”
“唉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要好好谋划谋划，这个大馅儿饼，咱得好好地嚼吧嚼吧，不能浪费了，嗯……你让我好好想想，别急……”
陈氏捶着手在屋地中间走来走去，一双细眼叽里咕噜打了几个转儿，终于有了主意，她凑到穆青山身边招招手，穆青山就把头凑过来听。
“咱们这回啊这么办，你先去找赵瘸子，让他去孟家透话，就说咱家对这事儿没说不同意，也没说就马上同意，一是孩子小，二是这上面还有个大姐呢，小莲这都及笄了，得赶快寻个好婆家，怎么也得是像李大公子那样的才行。”
穆青山听了就一愣，这怎么还扯上李大公子了？
陈氏横了穆青山一眼道：“等你混出个样儿来？我闺女可等不起，这一次啊，咱手里掐着六丫头，就得把架子端起来，他孟师爷不是想娶六丫头当儿媳妇吗？说白了，他就是拿六丫头当个梯子，也是想通过六丫头攀上黄家和京城王爷这个高枝儿，他要想攀这个高枝儿，就得先帮着咱也攀上个高枝儿，要不，六丫头这个梯子呀，咱就不给他递！”
穆青山听到这，眨眨眼睛，好像也明白了似的：“你是说，让孟家帮咱闺女先找个好人家，然后再把六丫头许给他，对不？你刚才说的李大公子就是想说给咱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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