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叛国罪捉拿杜元朗为由，与西姜谈判，若西姜保他，那我们便有理由出兵了。”
信王摆摆手，“他敢直奔西姜而去，就说明他算计好了自己能在西姜有所作为。那杜家女到了西姜之后，可做了不少事。如今的西姜首领，疾病缠身，杜家女已经成了西姜实际上的掌权人。这个女人手段了得啊！孤身一人到西姜，竟能打下如此稳固的地位。而且，她与西姜首领还育有一子，以她的本事，做西姜首领也绰绰有余。所以我很怀疑，她真的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吗？”
顾辞沉默了。
这位杜盈，当年在朔阳城，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自小就聪明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当年无人能出其右。虽是女子，对于朝政问题，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杜家在京都，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杜氏旁支出身的她，都能在杜氏家族子弟中脱颖而出，入了杜元朗的法眼，将她一步一步培养成了今日这个样子，可见其优秀。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被杜元朗给暗害了，唯一的妹妹，也被他当做是笼络党羽的棋子，送给了别人做妾。
杜氏一族，都要依附杜元朗生活，他们别无选择。
如今杜元朗叛国逃往西姜，他只带走了自己的家眷，其他杜氏族人的生死，可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眼下杜盈是什么算计咱们都不清楚，但是在我看来，她多半是不会甘心的。杜元朗将她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并以父母亲人的性命为要挟，迫使她嫁到西姜，普通女子都不会甘心，更何况是满腹野心的杜盈。她若是知道，自己嫁到西姜后，自己的父母就死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信王见顾辞一直不说话，忍不住敲了敲桌面，“哎，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顾辞瞪他，“我在想问题，什么叫心不在焉？”
“那你倒说说你的高见啊？究竟要怎么弄？”
“若是与西姜必有一战，你是打算亲自上场吗？”顾辞放下手中的茶问他。
信王愣了愣，“我人都来了，不上场，我在城墙上给你擂鼓呐喊行吗？你上！”
顾辞扯了扯嘴角，“你上，要是有个好歹，我顾家如何与圣上交代？”
信王嘶了一声，“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吧！能不能痛快点儿！磨磨唧唧的呢！”
“我是想问，对于阿笙，你是怎么想的！”
信王战术性地喝茶，眼神开始躲闪，“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想说什么？阿笙我看着长大的，我能怎么想？”
我想，你们家也不能同意啊……
毕竟，顾家没有一个女子，是嫁进皇室的。
顾家人对于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坚持。他们身居高位，手握重兵，不想让自己家的女子嫁入皇室，无非就是给皇室一个态度，他们家没有功高盖主之心，也没有功高盖主之行。
“看来清雪猜对了……”
顾辞往后靠了靠，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信王就更加郁闷了，“怎么又扯上你家夫人呢？她猜对什么了？”
顾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给我送话本子，自己的感情弄清楚了吗？信王殿下？”
“不是，我们不是在讨论怎么打杜元朗吗？怎么就扯到我的感情上去了？这两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打西姜，我去就行，你在这儿，好好想想，怎么说服我父亲母亲吧！”他说完，起身就走。
也没给人反应的时间，信王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到了大门口，“哎！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顾辞也没回头，只抬手晃了晃，“自己慢慢想！”
“我——我慢慢想，想什么？”
他坐了下来，心里一阵乱麻。
这时，大门口露出一张小脸，“阿霁哥哥，我想上街，你要陪我去逛逛吗？”
顾笙的脸颊有点红扑扑的，笑起来时，带着些少女的羞涩，和小心翼翼。她慢慢地站直身子走了出来，双手垂在身前，低着头，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去。
信王敛了敛心绪，故作轻松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好啊，哥哥陪你去逛逛，你看中什么了哥哥都给你买回来，怎么样？”
顾笙的头垂得更低了，“霁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老是摸我的头……”
信王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才到他肩膀的姑娘。
今日面对陈君莒时的气势，完全不见了。
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扭捏的小姑娘。
“好，是哥哥的错，哥哥以后注意，走吧。我们去逛逛。”
顾笙很高兴地应了一声，跑在他的前头。
这一路上，不停地跟他说着暮云州的人和事。
她们到达暮云州的时日不长，但是却经历了不少事情。百姓们的困苦，她们都一一看在眼里。
信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京都的富贵与繁华，让他想象不到，人间的疾苦，竟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街头的每个角落，几乎都躺着衣不蔽体的乞儿。他们脸色黝黑，瘦弱，嘴唇发白，有的已经病得只剩一口气了。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来面对这让他们狼狈不堪的人间。
街上的摊贩很少，客人更少。
能卖的东西，也不多……
个个衣衫褴褛，满目绝望。
信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霁哥哥，暮云州的百姓，没有几个能吃上饱饭的。咱们来了之后，还稍微好了一些，没有士兵再欺压他们。我与阿嫂第一次上街，就碰到有士兵当街对女子施暴的！那人被阿嫂给掰折了手。后来，那位魏拓将军被父亲收服之后，这街上，才能看见几个年轻的姑娘，从前是很少的，几乎没有……大家都害怕被欺负，所以干脆不让家里的姑娘出门，一直躲在家里。”
“阿嫂如今带着人，在城外种庄稼，就是希望，以后这里的百姓们，人人都能吃上饱饭，再也不用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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